母親節

我媽。

她最開心的，應該是有人說，我們看起來像兩姐妹。

是的，兩姐妹。

我媽，其實也只是大我16歲而已。有些真姐妹或兄弟或姐弟或兄妹的年齡甚至相隔20年呢！不是？

小時候，我很討厭我媽，總覺得，她重男輕女。三姐弟裡，我是被媽打得最凶的那個。我媽她，為了要我回家吃飯，嗓子可以大到，人在街頭喊，而我在街尾就可以聽到，無奈，我實在很皮，她最後得拿著雞毛掃，來到街尾找我，然後一邊掃我，掃到我回家為止。

其實，在小學以前，只要我不聽話，雞毛掃就是我的懲罰。所以，我自小就真的很討厭我媽，甚至曾經偷偷在床上“發誓”，以後只孝順我爸，絕不孝順她。

真的很幼稚，我是。

後來再長大一點點，兩個人的關係也沒有變得很好，很親的那種。但是，喜歡做勞作的我，總會在雙親節或爸媽的生日，給他們送上一張卡片。前幾天就已經做好，然後在晚上，他們都睡著的時候，偷偷放在梳妝台。

然後有一次，在午睡時，聽見媽拿出這些卡片向鄰居炫耀。呵呵！

我媽她，也一樣幼稚吧？

記得，我媽她不喜歡我的初戀，她說，同年齡拍拖不會有結果。那年我19歲，已經畢業當了記者，對方還在念書。後來，我們分手了，她說，一定是我不夠溫柔，常常罵人家。我說，我是給人家劈腿了，我。

然後，我就出國唸書了，並且了解了“相處好，同住難”這一句話，跟媽的話題開始變多了，她還會催我交男友，說我年紀很大了，怕嫁不出，台灣男或是老外，都照殺，只要有拍拖就好，跟以前中學時候，怕我談戀愛，不小心給人搞大肚子的嚴厲有很大的落差。

其實，那年我只是23歲。只是，我媽想像中的女兒人生規劃是25歲嫁人，然後27歲生第一孩子，然後再生再生，書不用讀醬多的。只是，我失戀後又出國唸大學，讓她的想像破滅。雖然如此，我偶爾還是會聽見她跟人家炫耀道：我女兒工作兩年，自己存到錢出國唸大學，然後再自己打工賺學費，生活費。

這，成了她可以驕傲的理由。

回國後，我的身邊有了大手，她還是不停地催我結婚。“妳很老了囉！”天啊，25歲，很老嗎？ 除了催婚，我媽對我其實也有了變化，我們會一起逛夜市，她穿的衣服，開始跟我穿的很相近，兩件類似的衣服，我們可以一人買一件......她現在最常叫我的，是載她去金河買一件25塊的衣服，或者上網給她看網購。

27歲時，我告訴她，我跟大手協議先注冊，明年再結婚，她沒有再催婚，只是到處跟人家講，我明年要結婚了。弟弟結婚時，曾有人問過我媽，我出嫁時，她會不會哭。那時我媽說，我常不在家，應該不會吧。

結果，我嫁人那天，看到她哭，我也忍不住了。

現在，我為人妻了，感覺跟媽更進了一步。日常用品一堆的大促銷，她都會打電話給我，叫我幫她買半打，然後，順便給我自己的家也買上一份。想起叛逆時期，我常跟媽頂嘴，有一次還在餐桌上鬧脾氣，那時，爸有說，媽很年輕就做了我們媽媽，可能還不會教我們......

媽媽的16歲，就要給我洗尿布，並且扶助我爸創業；我的16歲，忙於課外活動，無憂無慮，只煩惱，干嘛中學不能談戀愛。媽媽的21歲，有了兩個孩子，做了老板娘還要兼顧柴米油鹽，不只為五斗米，還有我們；我的21歲，正值青春年華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。

當年紀越長越大，越開始理解，爸爸當初說過的話。

如果，我的家現在是一座城堡，在爸爸正努力為我們搭起這一座城堡時，媽媽就在外面先替我們擋雨，我爸我媽都很偉大，不過我真的很含蓄，還真的不曾對爸媽說過：我愛您。不過，我知道，她們知道我愛他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