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月30日 星期六

看書

你有閱讀的習慣嗎?

自有記憶以來,我就很喜歡看書,特別是故事書。那個時候,學校總會有小型的書展,書商把書擺滿整個食堂,餐桌上,矮長凳上,我就挑自己喜歡的書,爸爸買單,在買書的消費上,爸爸從不吝嗇,愛唸的是媽媽,她受不了那小小的房間,堆滿書,很亂。(因為,女兒太懶,不愛收拾房間。)

記得有一次,我在廁所上大號,如常帶著故事書進去蹲屎坑,隱約聽到媽媽在跟人說話,聊天的內容好像有我的名字,憋著氣細聽,原來是老師到店裡買東西,我媽跟老師說我在大號,說我很愛看書,上大號都要帶著書,每一次都要很久才會出來......

雖知閱讀是美德,但與如廁扯上邊,就變成可笑。避免尷尬,我只好一直躲在廁所,等到老師離開了,我才踏出廁所,腳都蹲麻了。長大後再想起,覺得自己好笨,干嘛不站著等,而是蹲著?書看多了,也不一定會變聰明嘛!

到台灣念書時,除了學校的圖書館,我也常去社區圖書館借書,那是看書最勤的時候,一週可以看好幾本書,甚至會用紙筆記下優美的句子;後來有了平板電腦,很開心地下載了好多的電子書,卻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,不再看書,時間都花在手機或平板電腦的遊戲上。

從新聞轉組到副刊後,看書也成了工作之一,有時候是新書介紹,有些候是作家訪問,或者是受訪者之前出了一本書,可試著看他的書,多了解他一些,訪問也可以更深入;之前有位前輩出書,內容集合他過去幾年的專欄作品,記載著他的採訪點滴及現職的體會,給了我不少撰寫記者室專欄的靈感。

現在,因為工作需求,需要再看書,無疑是一件好事,軟性的文字工作,不看書,就是少了一些墨水,寫作無法洒自如,只好努力再惡補,彌補過去浪費掉的閱讀時光。

書是黃金屋,不無道理。

2016年1月28日 星期四

任海文:人傷我痛,人苦我悲


大馬慈濟慈誠委員任海文,曾經是二十多年資歷的媒體人,當過電視台主播,更早之前是報社的意外組記者。過去,為了套取更多的新聞內幕,他不惜撒謊、編故事假冒當事人的親信,為搶獨家博較佳的版位而千方百計,意外死傷對他而言只是數字,死的人越多,新聞越聳動,才是他所求。
前年,馬航MH370客機失聯事件發生後,他在為乘客家屬而設的“愛與關懷祝福會”跟著合掌長跪虔誠唱誦“祈禱”,想到家屬不想媒體攪局的焦慮和糾結心境,及過去在採訪線上肆無忌憚的自己,懊悔與悲憫交集。
從編撰浮華辭藻的媒體人,到用心體會、用手記敘人間經藏的文字志工,任海文為自己曾經的愚痴而懺悔。如果說,媒體人或廣告撰稿人的文字是用來傳遞訊息的媒介,現在的任海文希望借助文字的力量,傳播美善,發揮良能,為社會注入一股善的清流。
“人傷我痛,人苦我悲”,他說,這才是正確的心態。




“藍天白雲”是用來形容慈濟慈誠委員的藍衣白褲工作服。
在馬航MH370客機失聯事件後,任職廣告撰稿經理的任海文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,長駐在乘客家屬下榻的飯店行動中心,協助慰撫家屬心靈的工作,也兼任慈濟在現場的文字報道。
他身上這一套“藍天白雲”宛如一張無需辯識的流動通行證,讓他在警衛嚴守的媒體止步區,及僅供家屬或特派單位人員走動的迴廊,自由來去。望著只能在大廳接待處守候新聞的各方媒體,他想起曾經的自己。
“看著他們,想起初出社會打拼,在平面媒體當記者的自己,愧疚瞬間昇起,復夾雜幾許不安。倘若還在線上,也沒學佛,面對這類千載難逢突發事件,可亢奮至不眠不休追蹤,事故越是峰迴路轉,越見慘重,越覺興奮。”任海文將當時的感慨寫成《懺愚痴》一文,如今收錄在個人新書《三字書》。
他在文中提及,以前負責採訪意外新聞而被派駐醫院、太平間,結果理出歪論,覺得病人與其被傷痛折騰不斷哀嚎呻吟,不如直接死去來得痛快;為了套取內幕消息甚至學會撒謊,矇騙案主家屬,讓他們毫無防備坦誠相告。
回溯當初為職責的理所當然,他不知何謂的“人傷我痛,人苦我悲”,反為成功揭人傷疤而沾沾自喜,這些都是記者對於新聞的噬血本性。
“所以,在MH370事故發生後,看到正在採訪的媒體朋友,突然有一種慶幸,我跳脫了這一個領域,不再是記者,而是慈濟人文真善美的志工,可以從另一個角度,用我的文筆做出妥善的報導。”
媒體工作者與讀者的關係,建立於新聞的聳動與銷量的追求,他說,媒體為滿足讀者需求,必須投其所好,但身為文字志工,他無需在文章中添油加醋,他的文字需要讓乘客家屬的情緒安定下來,報導的方向也以家屬感受為出發點,甚麼才是對家屬最好的  安排。
如果還在採訪前線,任海文可能要想盡辦法從家屬口中套取乘客生前的事跡,故事越催淚越好;甚至在大家還在尋找飛機,推測飛機失聯真相時,搶先報導哪裡有可疑飛機殘骸,嘩眾取寵,但現在,他的工作是聆聽者,也是安慰者,不必多話,只是借出自己的肩膀及耳朵,必要時再陪著他們哭泣。
他說,這是工作崗位的不同,沒有所謂的好與不好或對錯,但MH370事故彷彿給他一個“洗手革面”的機會,這一身的“藍天白雲”時刻提醒自己,今後處理新聞務必報真導正,誠正信實。




醫院,是任海文自懂事以來的第一個記憶。
三歲那一年,他發高燒緊急送院,醒來後卻是身處成人病房,說不出口的害怕,讓他在住院的幾個星期裡,只能用哭來宣洩,出院後,他常把自己想成是一台電視機,關掉電源後,完全黑暗,他看不到自己。
那時候,他總愛問大人:“你看到我嗎?”,然後自言自語接著說:“我看不見我自己,可是我看到你”,不知情者還誤以為這孩子是撞邪不成?但其實,黑暗反映著他對於死亡的恐懼,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,要往哪裡去。
翻看任海文的童年照,就是個憂鬱的小男生,總是眉頭深鎖,看起來心事重重,與同齡孩子只懂得列開嘴大笑,有很大的差異。他說,他的童年一直被那黑暗的恐懼籠罩著,不愛笑。
“我不敢睡覺,因為眼睛閉上後,我就看不到自己,但我不懂要怎樣告訴大人,媽媽看我不睡就會打我,我只能哭,哭到累了就睡著,但因為缺乏安全感,我半夜都會醒來,摸一摸媽媽、爸爸,確定他們都在,我的小抱枕也在,才再入眠。”
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入學後,老師早上帶他去教堂,他下午去上佛學課,透過不同宗教信仰的課程,才知道一直困撓著自己的黑暗論,原來是自己對於生死的疑惑及恐懼,他不知道人死了要到哪裡。
後來,在報社當意外組記者,因為工作需要,他駐守在醫院、停屍房,接觸死亡,卻沒有再作更進一步的探索,直到母親中風入院,之後又奇蹟似的好轉,他帶著還願的心態參與短期出家課程,卻有了意外的收獲。
“短期出家讓我感受到心靈上的平靜,領悟到死亡其實只是一個過程,每一個人都會經歷,哪怕你是意外死或自然死或病死,既然這個過程還沒有到,我為甚麼要擔心?何不趁它還沒來的時候,把握當下,恆持剎那?”
似乎就在那一刻,任海文不再害怕死亡。“我將死視作為長途旅行,任何人終究會在那裡會合,在過去之前,我就想辦法讓自己活得充實、有意義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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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回任海文母親中風的經歷,某一天任海文在經過一名乩童的家時,對方突然告訴他,母親有一個劫,但四名孩子的福報會幫媽媽跨越劫難,不過要記得提醒媽媽少吃肉,多吃菜。
不久,他的母親就中風了,腦裡有一塊瘀血。
“當下,我就決定將媽媽從檳城的醫院,接到吉隆坡動手術,但媽媽腦中的瘀血卻在抵達吉隆坡醫院後,奇蹟似地消失,蘇醒後的媽媽還可以若無其事的到公共電話亭打電話,她以為自己還在檳城。”
因為有乩童的提醒,任海文知道媽媽會跨過這一次的中風劫難,在媽媽住院期間,他曾到佛堂向佛陀祈願,願折壽換取媽媽健康,之後還兩度參加短期出家的課程,一次是為母親還願,另一次是為自己的探索之旅。
“那名乩童說過,媽媽的四個孩子裡,有一個會走得特別快,我當時還在想那句話的意思,看來指的就是在佛理探索的路途上,走得比較快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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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海文稱自己的書寫能力為良能,既然懂得書寫,就應該要善用文字的力量行善。
加入慈濟基金會這些年,他專注於環保、志工培訓及人文真善美的文字工作上,其實即便是打雜,他也願意,他說,他想要身體力行地去理解何謂人間菩薩道,從頭開始做起,用行動去領悟一些道理。
曾經,任海文打算出家修行,但因為考上了國營電視台新聞主播,所以放棄,而老天又給了他第二個機會,慈濟志工正是他另一個修行的管道。
離開新聞主播台後,他成為中文廣告撰稿人,工作忙碌,卻得不到心靈的滿足,還得要應酬刁難的廣告客戶,參與慈濟志工活動,是他當時用來調劑或是平衡生活的方式。那個時候,他經常處於“善與惡”的拉扯之間。
“像慈濟推崇慈悲心,要茹素,可是我卻要處理快餐店的廣告案子,鼓勵大家吃炸雞,心存芥蒂不知如何是好,隊輔得悉建議我發願,結果那家公司突然決定終止雙方合約,說來還真的奇怪。”
換作是以前,面對廣告客戶的興師問罪,性格倔強的任海文一定不會妥協,但一次聽到證嚴上人開示“心寬念純”,心寬不傷人,念純不傷己,讓他開始思考,將工作與“心寬念純”相結合的可行性,也成功減少與人在工作上的衝突。
他說,從懵懂無知到圓融攝受,續而承擔練至受證,修為歷程看似微不足道,卻也讓他看見習氣,認清自己。凡事退一步,培養心寬念純,修除煩惱習氣,若能心寬包容,自然體諒,也就能解惡緣,結善緣。


任海文簡介
馬來西亞慈濟志工任海文,現職中文廣告撰稿人。曾經是二十多年資歷的媒體人,當過記者、新聞主播、電台DJ、舞台劇演員、專欄作家,集合過去9年多的專欄文章重新修編,集合成一部《三字書》,將書本售賣所得全數捐予慈濟基金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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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那些人教我的事
說明一些,其實是採訪工作上的人物專訪,用文字記錄他們的經歷,也像似在給自己上了一課。有時候,從別人的人生去感受現在的自己,再想像未來的自己。

2016年1月23日 星期六

老照片

踏入數碼時代後,你有多久沒有翻閱家中的相簿了?

外婆在歲末時離世,大人在整理外婆的房間及遺物時,發現了好幾本相簿,瞬間打開了潘多拉盒,讓原來沈寂在哀傷情緒的幾個大人,回到記憶的最初,臉上漸漸恢復笑容。

媽媽翻到其中的幾頁,看到一個未滿一歲的女娃兒,覺得有點眼熟,問了旁邊的阿姨:“這女孩好可愛,是誰啊?是我女兒嗎?”;“你女兒啦,不然是誰?”我雖然沒看到阿姨的表情,但可以想像阿姨一定在翻她白眼,怎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了呢?

這些相簿其實都很陳舊了,但都是外婆的記憶寶箱,裡頭有她跟外公年輕時候的照片、親友的婚照、孩子的、孫子的、旅遊的,有一些還是媽媽自己都沒見過的照片,比如那可愛的女娃兒我的照片,但外婆都有收藏,可大部分都是早期的,最近這幾年的照片不多,數位化以後,沒人再沖洗照片,外婆也只能透過孫子的手機點擊面子書,才可以看到大家近期的照片。

攝影在踏入數碼時代後,的確帶來許多方便,特別是在新聞攝影這一塊,遇上重大、突發、緊急事件中,它的優越性更是傳統膠片相機所不及,攝記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拍好照片再迅速發稿,哪像以前,我偶爾還飄當攝記的小跑腿,趕回公司送菲林,務求相片在截稿前可以出版。

現在?只要有新聞觸覺,手機拍一張,上傳系統都可能成為封面照。

以前總愛說,照片是最好的記錄,也是最珍貴的回憶,畢業前,總會向心怡的對象索取一張單人照留念,比起現在隨時可在社交網站看到對方的動態,把照片捧在掌心,掛在床頭,或是收到相簿裡,似乎比較甜蜜浪漫。或許,我是屬於老一派的。

去年八月杪,帶外婆到關丹尋親時,替她跟幾個老親戚拍了許多照片,一直說要沖洗給她留念,但就一直沒放在心上。。。。。。外婆,對不起!






2016年1月16日 星期六

文字新生活

“還習慣嗎?”這是近三個月,大部份人見到我,都會問的問題。

從普通新聞組的採訪記者轉任副刊專題記者已經超過三個月,雖說都是文字工作,但其實,還是需要時間去適應,那是一種新的文字生活,從文筆的運用到採訪節奏,都是全然不同的領域,需要重新再駕馭手中的那一枝筆。以前當採訪記者總是追著新聞跑,哪裡有新聞,就往那裡去,接著再追的就是下午4點截稿時間。

那個時候,最怕遇到下午的重要採訪,特別是某某人要在下午3點半或是4點才作甚麼重大宣佈,截稿
時限迫在眉睫,往往只有5分鐘的時間去消化某某人說了甚麼,再轉述成文字報道。

2016年1月10日 星期日

記者的裝備

你問我,記者需要甚麼裝備,我說:紙、筆、錄音機。

不過,大部分時候我都不會重聽錄音機音頻,
訪問時盡可能抱著聽故事(八掛)的心態(較易記得),用筆記下重點,就無需再浪費時間費神重聽,所以,記者必須裝備是腦袋的記憶體,但偶爾還是會有當機的時候,如發白夢遊神,所以上述所提及的三劍客,可是後備武器。

還有手機跟網絡,除了通訊,等待採訪時可以上網、玩遊戲打發時間,亦可以用作錄音,或打稿工具,現在人人都可以當“狗仔記者”,也全賴於手機的多功能,拍照、拍短片,明明是文字記者,卻同時可以是攝影兼任視頻主播,但薪水卻只有一份,還要處於低收入群的那一份低薪。

那一次,跟東南亞自由業的戰地記者聊天時,他也提到記者裝備的重要,不過他的裝備比較特別,除了錄音筆、相機及錄影機外,還需要避彈衣及防毒面罩,幾次採訪泰國等國家的示威行動時,他都得全副武裝,而這些裝備的重量就已經超過20公斤,比潛水的裝備還要重,後者可藉水的浮力減重,但前者卻只能靠自己的力氣,撐著那幾十公斤追新聞。

戰地記者採訪的命喪率較高,是否也與這樣的裝備有關?人太笨重,遇意外時逃不了。

去年8月的淨選盟大集會,他亦到吉隆坡進行採訪,問起我們採訪時都帶些甚麼?我說,大馬示威都叫和平集會,應該沒有鎗戰,所以不需要避彈衣。“沒有防毒面罩?”他問,我答,就毛巾、牙膏跟鹽巴這些抗催淚彈的“偏方”,有些前線攝影會自備口罩,但也不是防毒面罩,真的發生事情,就只能跟一般民眾一樣,逃。

“毛巾、牙膏跟鹽巴這些根本沒用,催淚彈煙霧屬於有毒氣體,再加上你不確定執法單位使用的是否是過期催淚彈,一旦吸入,是會對人體構成影響,最好還是給自己買一個好的面罩吧!”

我心裡默默地念著,不是公司提供的嗎?

2016年1月9日 星期六

MAY子:我的父親母親


May子劉慧美在家排行第三,有兩個姐姐,一個弟弟。
她說,媽媽堅持生了兩個姐姐後還要生,其實是因為想生個兒子。在她出世以前,媽媽真的懷了哥哥,卻因為“大頸胞(甲狀腺腫大)”被迫放棄小生命,當再迎接她的到來,媽媽曾向觀音發願:“就算不是男的,也希望是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孩。”
“所以,應媽媽的心願,我才叫劉慧美,要有智慧,也要美……內外兼具,雖然現在是‘劉會美’,只停留在會變美的狀態……哈哈!”
長大後的她,也沒讓父母失望,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兒,還像男孩兒一樣肩負養家的責任,同時是爸爸的“兄弟”,一起把酒言歡,一起照顧患上失智症的媽媽,陪她走入遺忘生活。即便是後來爸爸罹患直腸癌倒下,她學習如何當一名護士,代替媽媽當爸爸的另一伴,照顧他到終老。



你們熟悉的,可能是那一個在電台當主持人的May子;而今天,我們就從劉慧美這個身份,聊一聊她的癌症爸爸、她的失智媽媽,三個人的組合,同住一屋檐下的火花。她說,家裡有病人這回事沒甚麼好忌諱,甚至感恩有她們,才讓她學會如何去照顧一個人。

在她心裡,不論爸爸媽媽最後變成怎樣,有子女陪伴,就是良藥。


■我的爸爸
姓名:劉德萬
年齡:1941年
職業:德士司機
我和爸爸的關係:小時我們是父女,長大後我們是兄弟,晚年我變了他的妻子。
爸爸教會我的事:人從無到有,過程中可以一無所有,但其實你不是什麼都沒有,執著不來手攤開,一樣瀟灑自在,甚至擁有更多。

劉慧美說,與爸爸媽媽同住,是一種倒數狀態。

“我們都知道,愛我們的人不可能永遠在我們身邊,總有一天,我們其中一個必然會看著對方離開,這是無需特異功能,也能預知的事。每天看著父母老去,我深怕有一天其中一個走了,那這個屋子的生活會怎樣?”

4姐弟中,就只有她跟父母同住,2013年10月18日,當醫生診斷爸爸罹患直腸癌第二期時,老天正式啟動了劉慧美的倒數計時器,她最害怕的一天,正在來著。

那一刻,她的情緒是陷入了谷底,在藥房替爸爸領藥時,淚水像是忘了關的水嚨頭,霹靂啪啦流不停;在旁的爸爸卻維持他一貫的瀟灑作風:“有甚麼好哭的?人總是要面對,吃到這麼老,是這樣的啦!”

那一年,爸爸73歲,父女倆剛剛從韓國旅行回來,婚後的她,需要移居到新加坡,與丈夫一起生活,在與爸媽分開住之前,她希望與爸爸去一趟旅行,沒想到回來後的兩個月,醫生在爸爸的直腸裡發現7cm的大腫瘤。

家庭會議後,姐弟四人決定接納醫生的建議,先讓爸爸接受化療,再進行腫瘤切割手術,她則向公司收回辭職信,取消了移居的念頭,已婚的姐姐暫時把母親接回家照顧,待新雇用的菲佣抵達後,再讓爸媽相聚,所有的決定都很果斷,沒有猶豫。

“你平時可能連晚餐要吃甚麼,都要想個老半天,但當遇到攸關生命的事情時,你會很清楚自己需要做甚麼,我要留下來照顧爸爸,因為生命中沒有比這個(照顧爸爸)更重要的事。”

爸爸在進行化療前,先動了疝氣(小腸氣)手術,醫生在他肚皮裝了一個造口袋,劉慧美也就成了爸爸的私人看護,根據時間表載他到醫院、復診,每天替他處理造口清理工作;出門上班前,都會先准備好午餐,再打電話教爸爸按飯鍋按扭、開爐蒸魚,下班後就外帶晚餐回家。

她說,廚房一直都是媽媽的天下,自媽媽患上失智症後,一家人都是外食者,除了添購飲料、零食,廚房冰箱裡頭有著甚麼?她根本就不清楚,直到爸爸生病,她才真正走進廚房,拎著冰箱裡還貼著香港商店(10年前已結業的商店)價目的雜貨到藥材店問人,原來這是百合、這是黨參,懂了,再洗手做羹湯,給爸補身子。

她心裡盤算著,完成化療後再把腫瘤切掉,爸爸就會好起來,可以跟以前一樣,父女倆坐在院子,或是客廳喝啤酒聊心事,不在狀況內的媽媽可能會搞笑地哼上幾句老歌,愛斗嘴的三人一定會再合體,過著跟以前一樣的生活。

無奈,在化療將結束前,爸爸出現腳腫及呼吸困難的情況,醫生發現爸爸心臟衰竭,沒辦法再進行手術,只能走入人生最後階段──安寧。

是的,就只差那麼一步,事隔一年後,劉慧美再度回憶那一段陪著爸爸抗癌的日子,語氣裡依然透露著的無奈及不甘心。

不想放棄的她只好從食療開始,期望爸爸身體會好起來,維持了一個月,安寧療護的志工向她轉述了爸爸的不開心,爸爸根本不想吃那些糊狀品,奇奇怪怪的藥,我們都知道那是為了爸爸好,但要爸爸開心,還是要他長命?她選擇了前者。

她不想爸爸最後的人生路,是帶著痛苦與難過離開。

2014年12月25日,爸爸在家裡與孩子、孫子們一起慶祝聖誕節,劉慧美替爸爸換上紅色的衣服,買了好幾份禮物,讓爸爸送給孫子們,大家吃大餐、一起笑。歡愉後的深夜,她到樓下看看爸爸,自爸爸生病後,客廳就放著一張病床。

“爸爸告訴我,他快要走了。”那一夜,她如常陪著爸爸聊天,聊以前,聊現在,第二天的下午5點多,爸爸離開了。

現在,劉慧美還是很想念那一段被爸爸需要的日子,她說,她與爸爸的感情是眾姐弟中最深的,兩人是父女也是生活的伴,陪著爸爸與癌磨抗戰的那一年多,她常用手機錄下自己與爸爸的對話,就像似做電台訪問一樣,爸爸是她的大人物,將爸爸的從前,對於人生的看法、對子女的留言都一一錄了下來,鎖下記憶。

她要謝謝爸爸,用生命讓她知道,她還可以為他做甚麼。


■我的媽媽
姓名:曾紫燕
年齡:1946年
職業:家庭主婦
我和媽媽的關係:兩個有童真的小朋友。
媽媽教會我的事:寡欲無憂,快樂可以很簡單。

劉慧美的失智媽媽最喜歡喚爸爸“老山東”,你若問她,“老山東”去了哪裡?她真的會說“死佐”;再問她是否想念“老山東”,她會說:“冇!”,感覺上,這當老婆的還真沒良心,但其實,她還停留在那個經常與“老山東”吵架斗嘴的時光裡。

“爸爸離開的那一天,媽媽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。”在媽媽的世界裡,時間是停頓的,她的記憶裡,只有最美好的那一刻。

媽媽是在十年前逐步走入失智階段,剛開始只是忘了煮飯,丟三落四,她和爸爸也不當一回事,沒煮飯不就外出吃飯,沒甚麼大不了,也任由她一個人在家,沒有限制她的行動。
直到某一天,她接到陌生人的電話,對方說她媽媽正在半山芭。

“我想,我媽在半山芭就在半山芭囉,干嘛要打電話給我?”就在她帶著疑問時,對方說:“妳媽不記得怎樣回家了!”

隨著媽媽走丟的次數越來越多,行俓越來越古怪,有時候還會穿上兩件衣服,父女倆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,直到媽媽開始不能自理,定時返娘家的姐姐看見了,果斷決定給媽媽穿上紙尿片。

“我們根本無法接受要穿紙尿片的媽媽,那對我們而言,是一種打擊。”

媽媽現在的性格、表達能力都跟小朋友一樣,說話都只有幾個字,表達不了就大喊,喜歡就笑,不開心就會板起臉孔繃著臉,安排訪問前,劉慧美聲稱需要事前觀察媽媽的心情,如果今天“low battery”,可能要等兩至三天的時間才會回到最佳狀態,多話、常笑,還會唱歌,否則差起來,就是三字經連篇。

幸運的是,訪問那天,劉媽媽的心情算不錯,會配合鏡頭大笑,嘟嘟嘴,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坐在客廳睡覺,或是看電視節目。還有,只要母女倆靠在一起,媽媽一定會牽著她的手,而她每一天都會抱著媽媽,希望可以彌捕自己工作忙碌的罪惡感。

看著現在的媽媽,劉慧美說,媽媽提醒了我,一切都可以很簡單。

“媽媽每天坐在家看電視,但她說她不寂寞,很開心、很滿足,我贊她很有智慧,某個程度上,少欲知足是我們要學上一輩子的事。”


■配文:

比起陪著癌症爸爸的超強行動力,在照顧媽媽這方面,劉慧美相對被動,因為那個時候有爸爸可以依賴,爸爸是家中的巨人,守護這個家,照顧他們母女倆,還有家中的兩隻狗。

以前,還沒有車子,是爸爸開著德士載她上下班;偶爾上班前,還有爸爸的愛心水果便當;晚上接到爸爸電話問:“咪咪,要不要喝黑狗啤?”,她就知道,爸爸今夜心情不錯。

爸爸原來是名布匹批發商,因為97年的經濟風暴,生意失敗後,曾經當過補習中心的司機,後來成了德士司機,還曾經發生嚴重車禍,與死神擦肩而過,造就他瀟灑不羈、豪爽大氣的個性;媽媽在成為家庭主婦前,則是名車衣女工。

當她越長越大,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,越覺得自己對感情的執著、感性與倔強來自於媽媽,而灑脫、豪氣、浪漫和及時行樂都來自於爸爸,她送給爸爸的錢包裡,還有一張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。

“像媽媽失智後,開始不懂得照顧自己,爸語氣上嫌棄媽吃東西太慢,卻會主動喂媽媽吃飯。”在劉慧美眼裡,這就是伴,不離不棄的相伴,爸媽身體力行給她上的課。

父女在韓國旅行時,兩人各寄了一張明信片回家,劉慧美給爸留了話:“與你們同住是福份,這段時間裡,我看到了人生、歲月與愛,如果老是人生最難修的學分,我會以你為榜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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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那些人教我的事
說明一些,其實是採訪工作上的人物專訪,用文字記錄他們的經歷,也像似在給自己上了一課。有時候,從別人的人生去感受現在的自己,再想像未來的自己。

2016年1月3日 星期日

有冇Heart?

那天,跟一名自由業的戰地記者吃飯,聽著他說起那年曼谷紅衫軍示威,看著身旁的日本記者中彈倒下,自己也被炸傷昏迷;大難不死,再次披甲上陣,卻在進行直擊連線時,再一次在混亂中被軍人踩踏致昏迷,上了國際媒體頭條。

幾年前日本大地震,輻射外泄,他與同伴自駕到福島採訪及拍攝,結果出現高燒中症狀,懷疑是輻射感染,兩個人自行將自己困在密封的房子裡,原意是要等待高燒自然消退,但資方最後基於安全,派
直升機協助撤離等等事蹟讓我聽得津津有味。

去年4月的尼泊爾大地震,有本地媒體跟著他到災區採訪。“我問記者,你怎麼沒帶相機?他說,他 有攝影記者。他根本沒想過,萬一攝記不幸喪命,就沒有人可以照相了。”後來,數人在一棟大樓內遇到強震,記者緊張地拉著攝記離開現場,原來在打稿的他,立 刻拎起相機拍攝室內逃亡情況,走在搖晃中的階梯,衝出大樓,轟一聲,大樓往地底沉下去。

沒有經驗的攝記只會拍攝場面,但這些各國通訊社一定會拍,公司派你跨國採訪就是要拍不一樣的,難得身歷險境絕不能錯過,災後可以拍攝人物臉部表情、觀察逃亡者、記者也可以拍一拍同伴工作時的情況,萬一真的有意外,你就是記錄他生命的最後一人。

前輩說,這是經驗的累積,還有記者的觸覺,但最重要的還是“有冇Heart(心)”!

戰地記者也是一份賣命工作,在鎗林彈雨中尋求鏡頭角度,再呈現讀者面前,你必須要清楚自己的使命,認真地去完成自己的工作,而不是等出糧,有稿交差就好。不會覺得這樣的工作很危險嗎?他笑稱,“這就是我的工作啊!”他所謂的Heart,也是敬業。

自去年10月開始,從新聞採訪前線轉當副刊記者,迄今剛好滿三個月,回想過去十年的前線生涯, 唯一遺憾的就是不曾到過災區作最前線的報道,當有機會聽著前輩重述曾經的精彩,心中滿滿的羨慕,同時也在想像,換作是我,我是否也有這樣的勇氣,踏入戰 地。(光明日報/記者室‧文:張欣薇)

2016年1月2日 星期六

《智慧王當家》:刀見真章








■星洲活力副刊《智慧王當家》
換新東家後參與的週六快樂家庭改革,就是分享家居小常識,一個完全由本貓主導的版,每個月見報一次。